2013年4月11日 星期四

運也?命也?非我之所能也(此為舊文章)

 (此為舊文章)、(藍體字為新加)

 前幾天深夜,接到派出所打來的電話。雖說自己曾經在腦海中構想過這類的情況,不過構想歸構想,實際面對時還是會慌。一開始員警也說得不明不白,想像力就像得到了營養劑,不斷快速增生。當然自己亂想無濟於事,不過這樣的心情實在也克制不來。

 接下來的幾通電話,倒是把事情給說了清楚,只有幾分無奈。我處在出門與否的拉扯中,套一句我朋友的話:自己做事還要別人幫你擦屁股。這句話真的很布爾喬亞,雖然拿這句話堵別人的嘴很好用。她說別去,我是覺得非去不可,畢竟這種時間,而且家裡剩我一個可以出動的人。一種家庭的責任感?我不清楚,以往這種事都是落到別人身上,可是現在我非得負責不可,要說是趕鴨子上架也可以,要說是我內在的家長精神甦醒也可以。總歸是出門了,在經過第二次催促之後。

 寫起來很容易,不過我並非那麼自願地要出門,倒沒有因為不清楚做些什麼而導致的焦躁。我不斷考慮我沒有在第一時間決定要出門是否是正確的,這麼說起來很有道德家的味道,我很討厭這類東西,不過還是會去思考。當我清楚事情狀況後,做出了不必出門的判斷,是不是真的是符合實際狀況的?這是不是很無情?我走在深夜的巷裡,因為散光,我看著光線暈開的路燈。那後來又是什麼幫助我決定我該出門呢?我可以藉由一樣的推理方法得到兩種完全不同的答案,跟日憲第九條的情況十分類似。

 而且就算我出門了,我也不清楚在我的行動中有多少出自於情份,多少出自於責任,又有多少只是因為我是個行動白痴。甚至,我的行動是否與這三者確實有關連,我也很難確定。坐在計程車上,我幾乎無法在平常水準上使用我的腦袋,也許因為疲倦,也許因為計程車司機,也許我本來就不是有腦袋的人。

 司機後來與我攀談起來,因為客家腔調十分明顯,我也慢慢跟他聊。他說自己早上開貨車,晚上開計程車,得有兩份工作。我連頭都不敢抬,我還只是個跟家裡要錢的傢伙。我有點愧疚,又十分不忍。我們為了一種正常的生活到底付出了多少代價…。有人可以暑假坐著飛機到國外私立大學去丟他個幾十萬,臉不紅氣不喘;有人可以跟家裡要錢,在外頭住一間套房。也有人除了刻苦耐勞猛幹實幹,才能吃得到飯。那些新聞上播報的什麼社會中需要扶助的人,全部沒有寫到重點。而且新聞本來就會把所有的事件變成平的,我們可以看到一則凶殺事件接著一件結婚扯出的鬧劇,這表示所有事情都無甚差別,都只是「新聞」。不實際去和這些人接觸,實在難以理解這種巨大的差距。

 他又講載到顧客,就會開始跟他們聊天。聊的內容,據他自己引述,大概每句都可以吃性騷擾官司。他還得意洋洋地說:「其實有一些是我自己編的。…你說為什麼我要講這些?因為無聊嘛…。」無聊。他又認為說這些話就不無聊了嗎?他能清楚這生活從頭至尾都是無聊的嗎?我簡直想直接跳車逃跑,不過再怎麼跑,也都離不開這無聊的圈子吧?

 好不容易下了車,我一進醫院,卻說他已經走了,一個員警說:「因為你們遲遲不來。」我又覺得羞愧,確實是遲遲,我考慮了太久。因此也無法說什麼,像是被敲了一記悶棍一樣,默默地回家去。回程的計程車上的廣播,男主持人提到:「現在還有人用這種後現代的蒙太奇手法…。」是,是後現代的蒙太奇手法吧?我只是無言以對。

 到家門前恰好他在上樓,有位員警跟著他。他身上散發出酒和一些奇特的氣味,我想是失禁了。他邊上樓邊與我們講話,我不敢正視那位員警。所謂的人民保母工作中也包含送一位酒醉到酒測器會直接當機的髒臭老爺爺到家,不知道女僕們願不願意?雖然她們崇尚的是服務精神,但我想這時候更需要點同情心與恥感,只認為這是工作的話,將他丟在路邊也能是工作的內容。我的意思是:這不是端端茶整理整理房間或餐桌這種事,我無法直視一個在樓梯間醉言醉語的親人還滿腦子只是他的安全。

 對於一個酒醉的人是無法講什麼的。米蘭昆德拉寫得很好(雖然他的作品被很多三流的假文藝人喜歡),認真去對待一個酒醉的人,那只是表示把自己視為酒醉者而已。我既無心斥責、也不忍心、更不能夠,也沒有什麼好斥責的。既然我不想成為酒醉者,那我還要跟他說什麼呢?既然他這一生都如此貪杯中物,我又能自此之後將他的喜好自他的生命中奪走嗎?這不是酒有害無害的問題,不要受到那些人騙了,喝酒對身體有害不構成其拒斥的理由,用手機也對人體有害,為何不戒手機?

 我只是看著他蹲著醒酒,隨後坐在椅子上睡著。我又陷入沉思,也許這些問題全都很無聊,從一開始的我是否該出門、出門的正當性等等,羞愧不羞愧的問題,全是庸人自擾。就連我為何會思考這些問題也讓我不解。對啊,我一直想,可是還是一件事都不懂,我只是出去、回來,沒有什麼變化,就連我是否在思考都不留痕跡。她也不會知道,她只關心我花掉了多少計程車費,不過那只是微支末節罷了。但又有什麼重要呢?我簡直無法理解了。



 「還要幫你擦屁股」,擦屁股是又怎樣?我並不覺得擦屁股很了不起,可以拿來當藉口,那只指出幾點:第一,有人認為有屁股好擦:第二,有人可以去碰這個屁股,僅只於此。用「要喝酒就別牽累到其他人」的想法,只是布爾喬亞的避重就輕而已,一點也無法讓人讚賞。就算被牽累了(更何況這裡是否有牽累的問題呢?)又如何?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作為芻狗的我們還在想牽累與否的問題。

 這圈圈啊,圈圈。我只覺得十分悲傷,以往說過,這是一種三流情感,不過就讓我三流吧。請喝,請盡量地去喝,我又能說什麼呢?對這美酒滿盃,又有什麼話語能夠比它更芳醇?我所嚐到的只是酒變形的一種苦澀而已,正是杜康創造出來,連杜康也解不了的憂愁。

 很混亂,是啊,十分混亂…。




 (這是一篇記事,關於事情詳細的經過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提醒我的自私。)
 (記得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喝酒了。結果依然是風波不斷。酒只是其中之一,而這也無法解釋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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