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15日 星期一

近日種種(此為舊文章)

 今年的日文檢定首次將考試場次增加為一年兩次:除了原本十二月初,又增加在七月初的一次,不過七月的這一次只有一和二級的測驗。———岔個題外話,我其實不懂四級的考試是用來做什麼的?就好像英檢有初級這種玩意一樣。事實上沒有任何一個機構會採用如此低的標準(就算只為了出國玩,四級日文跟初級英語也是無法流暢表達出自己意思的階段)。結果是提供這種等級的考試跟參加這種等級的考試都沒有任何實質用處,那為何我們還需要這些等級?———並且明年將變成五個分級。說穿了就是把原本的二級再拆為兩個級,後面遞延。

 七月這一場我參加了。原本在捷運站內以為一切安好,一到出口發現雨下得正大,而且很巧地我又沒帶傘。人是無所謂,不過怕書濕,所以就只好在考場外奔跑。想必可以被列為雨天奇景之一。一考試就有個狼狽的開始。回憶起我前次來這個考場的時候(為了別的考試。人生考試何其多?一樣再岔個題外話,之前與朋友談起公職考試的用書,像行政學書裡,寫的東西鬼扯到不行———什麼行政學四階段啦、十五M啦———考公職居然就得念這種毒害自己腦袋、一點推理過程也沒有的東西),那時要入春,太陽還不小,我一樣是孤身一人。看到其他考生難道不會產生出同志感情嗎?我想日檢比較有可能,因為那採用絕對標準;可是其他考試可不是這樣。事實上,舉目所及,都是「敵人」。那些一派輕鬆的神情與埋頭苦讀的表現都令人光火,只是因為其存在自身就已對其他應試者造成威脅。

 看到考日檢這些人並不讓我有什麼同志感(更何況有些「同志」與他/她們的異性朋友出雙入對,更為刺眼),首先就因為他們的乾爽與我渾身溼透形成強烈對比。像是剛自非洲游過來應考的我(以前我的同學最喜歡開我這種玩笑),雨水還不斷透過臉頰往下滴。俗云遇水則發,那我想我大概是發到會透了。應考者大多是如我年紀的年輕人,有趣的是每個人用的書不盡相同(有些是拿坊間的,有些是拿補習班的。這裡一樣要再岔開一下,市面上的日文書籍不是太過簡單要不就不夠深入,像什麼「OO的日本語」和「XX說日語」,印刷精美歸精美,內容卻貧乏到使人流淚的程度。還是簡體的日文相關書籍以及一些舊的日文參考書好一些)。另一個有趣的地方是應試者以女性居多(至少就我所觀察到的),這又是為什麼呢?

 整體上聽力與字彙比較有難度。聽力題目到一半的時候,還會有「中場休息時間」,CD會告訴在場的考生休息一下並且放起音樂(鋼琴曲)。總共休息的時間大約只有十數秒,題目就又繼續開始了。我覺得這真是蠢到翻掉,那乾脆不需要這個休息時間,題目跟題目之間的間隔本來相隔就不短。真不曉得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幾乎不能稱之為休息的休息。雖然不清楚別人是怎麼想的,但我認為這實在很可笑就是。



 因為朋友的「解說」,才得以瞭解我(曾經就讀過的。如果用嚴格的時態來講,雖然我個人的習慣是使用現在式。倒不是因為「一日為母校,終身為母校」那種儒家思想作祟,只是我認知中的學校不會拒絕想學習的人。每個人都可以是正在就學,而不是只有年紀輕輕考過試的年輕人才能被稱之為學生)學校有這麼些詭異的事情。包括各處室和單位分開建立的資料庫。我原以為有一個這麼龐大的官僚體系的學校(看行政大樓的大小就有底了。像歐陸大學的行政體系幾乎都很小。不過這也導因於他們的整個教育體制比較完善而且自由,不像我們用學分制以及各系所還有各自的畢業標準,和所有的人都會往大學跑的奇怪現象),其發展應該也到了一個相當專業化的程度才是。結果是我大錯而特錯。因此這間學校就呈現一個十分好笑的狀況,就是沒有小型組織的那種紀律森嚴,反而具有大型組織那種散漫與內部聯繫消耗過大的特色。簡言之就是既無效率又無章法。

 而且,把行政大樓建得宏偉完全是沒有什麼意義的事情,因為事情不會比較簡化。追逐外觀的想法並非教育(但這也許能解釋為何我們學校的商學院如此茁壯?)的本質,讓我認為這樣的行政大樓只是一種虛驕之氣作祟。扯遠了。總歸「各處室都有自己的資料庫」的結果就是在辦一些事情的時候,人得要代替資料到處跑。很難想像這是一個推行「e化」(是指各種作業的電腦化,但我總覺得連人的腦袋都一起e化,變得僵硬了)「不遺餘力」(至少就口號跟預算來說)的學校。

 還有校歌(我在學校待這麼久連一句都不會唱。多虧我與世隔絕的生活使然)也很好玩。最一開始的兩句是:「政治是管理眾人之事,我們是管理眾人之人...。」第一句大概是採用孫先生的定義。然而孫先生錯就錯在這點,他接觸外國思想時未能觀透其來源,而採用了中國的想法,認為政治就是一種管理藝術(我想這與中國思想萌芽時期的背景可能有點關係?當時正是封建時期,各國交相征伐,因而「王術」當道。另一方面大概也因為缺乏公民此概念),而這本來就是和西方民主思想相牴觸的。政治的確在某一層面上是管理眾人之事,但絕非僅只於此,更需要眾人的辯論和參與:一種將自身投入公共事務的行為,以及接受他人意見的友善態度,還有對各種事件的反思與判斷等等。所以,管理眾人之事本身就是一個錯誤認知,成為管理眾人之人更是大錯而特錯。以此自許只是顯得粗野。一個具有龐大官僚體系的學校(只是龐大而已)培養出不少官僚體系的人才(在某個年代以前,我們學校出身的公務員佔全國公務員很高的比例),不曉得能不能稱之為一脈相傳。蓋其性格使然?



 忘記是哪本書裡寫的了(應該是Said?),說到學術圈子越來越縮小的傾向,也就是門檻逐漸加高。特別一些文化批評和理論,用生冷艱澀的術語使得沒受過專業訓練(事實上這又是怎樣的專業訓練呢?)的人難以窺其門路。結果,跟現在ACG界很像,把牆越築越高,而知識份子與一般民眾的隔閡逐漸加深。這倒也不只是文化等等理論才有這種狀況,數學的語言向來十分嚇人,可想而知的是很少人對數學有興趣。

 現在知識份子似乎多是兩種極端:一種就是深埋在各類的文字紀錄當中堅持其學術道路者,這種人所說的東西與其研究成果,多是給那些在同一個圈子裡(或者,至少是給那些有相同興趣)的人聽;其基本態度是一般人沒有興趣,也不會懂。更慘的是認為一般人根本沒有懂的必要。另外一個極端是與媒體有良好的互動,當然這類人也有文字創作,然而他們的創作就是要給多數人看的,講得並不深入也不艱澀,毋寧說更為在意的是市井小民的生活而非其學術之嚴謹。他們的態度是配合各種媒體所給予的各種限制(在廣告上和鏡頭前微笑、光鮮亮麗的服裝、接受主持人的問題等等)。結果會發現,他們越來越像是「跨足其他知識領域的藝人」,就好像藝人也可以跨足其他公眾領域一樣(演而優則政這類情況。再岔個題外話,事實上這點出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我們對於一個政治人物標準經常不是看其政見,而是其形象)。現在的眾多「名嘴」就屬這類。其娛樂性比起其他節目不相上下。

 事實上,知識份子不能甘於成為電視的寵兒,因為其形式就是首先要遭到懷疑的對象。一個知識份子固然要進入公共領域將話說給大家聽,說那些別人沒有想過的、沒有考慮到的、沒有看見的東西。但與此同時,知識份子也不是只為了說話而說話,那跟一直保持沉默一樣糟糕。除了說,還要知道如何去說。只使用高度抽象的文字和符號,以及艱澀的術語,當然有時在描述某些東西時很方便,但並不能對所有人都如此;另一方面只是說而不去管言說媒介的限制,則又是太過不經大腦。(某位名嘴之言論可為代表。之前南韓李明博上任時所推廣的CEO治國概念,配合當時韓國GDP首次超越我們,被這位名嘴大力推薦。殊不知這是因為大舉借用外債的虛胖。結果導致南韓的經濟體系脆弱不堪———不可避免的貶值與難以恢復的低迷景氣———,而現在也沒聽過這位名嘴說自己以前的言論錯誤或怎樣。但他很聰明地不再談什麼CEO治國。事實上,把政治視為管理學的一支自然是錯得離譜。)

 我們可以看到很多這類談話節目(八卦十分討人喜愛———八卦這種東西是很明顯地喜愛資訊遠大於喜愛知識的範例———,而政論節目故作嚴肅。還有那些講什麼「輕鬆談政治」,則是連嚴肅性都抹煞掉)其實多數受制於時間和主持人的提問與中斷。其議題乃是被選定的,談話內容多數只是一些意見組合,而且觀眾很少有時間能(也許電視台也不希望觀眾有時間能)檢視這些意見。知識份子(如果這些名嘴還自許為知識份子的話)當然可以上電視講自己所要講的,然而不能不選擇講的方法。那必須要自己選定議題(或者由所有講者共同選定議題),沒有人插嘴與中斷(包括廣告。其實廣告這種東西對電視的嚴肅性造成很大的傷害)。這才真的能夠暢所欲言。現在在吵什麼對名嘴講的內容做出限制,那是假議題。其內容本來就是大幅受限的。如果說只是排除某些議題,而其他形式依舊的話,那我們依然難以對其發言內容做出判斷。結果是只能依靠意識形態。媒體有顏色之分當然不令人意外,然而對此少有人批判。



 以前也寫過,戀情這種東西十分狂暴,大多數時候習慣決定了任何外在與內在條件的選擇。如果從描述戀愛的文學作品觀之,古今中外,男女雙方至少有一方會具有外觀上的吸引力。當然通常是女性居多,只是這樣的作品宣告男性外貌無用論,當然是男性視角的,只是一種安慰罷。而且女性何其可憐,如果一個醜女,除非有變成天鵝的能力,否則不要說飛上枝頭,摔下來的聲響都不會有人聽見。

 從這些作品中可知,外在的吸引力是一個人決定伴侶的一個重要條件。說得更加清楚一些,也就是性在這裡面起很大的作用。我的意思不是說一見到別人就會想跟她/他上床,而是說,這種性的吸引力或多或少存在於與他人(這裡僅指異性而言)的交往中。畢竟想法或是人格,不接觸一段時間是無法瞭解的。這也不是說一見鍾情就是對的,因為人也不完全是靠著性的力量過活。除了這樣的吸引力之外,人還會需要別的東西(當然也有天賦異稟者,只需要性)。

 這兩者結合會得出什麼結果呢?也就是其實幾乎大多數的異性都存在於我們的的可能交往範圍內,所謂的條件並不那麼絕對。當然具有這些條件可能會使得兩人相處地更好更久,但那無法對其他不符合條件的人做出否定。另一件可笑的事情是,常會有人問為什麼會喜歡誰啦這種問題,事實上任何性格上的答案都是不正確的(「他人很好...。」等等的),單純外貌上的答案也是不正確的(「他腿很長...。」)。對於前者,只需想想一條狗、一隻小鳥也很好,那為什麼我們不喜歡動物而喜歡人呢?這表示我們還是需要一定程度上的吸引力因素。對於後者,只需想想長頸鹿的腿也很長,為什麼我們不跟長頸鹿在一起呢?這也表示時間此習慣因素不得被忽視。而且,這個問題本身就極其怪異,「為什麼會喜歡誰」是要追究對象之特殊性,不過如此的認識是有問題的。如方才所說,對象的特殊性根本就無所謂,多數時刻芸芸眾生都臣服於習慣。「就因為是你/妳」的答案許多人都想聽,不過這只是一種假話而已(他們是很真誠地在說假話)。時間讓人忽略掉其他的因素,事實上就算換上另外一個人,整個感情公式也能夠成立,只是因為人類活在這世上的時間沒有長到足以將這種過程一再重複,社會也不允許。

 幾乎所有的戀愛悲喜劇都是由此開始的,即習慣與條件的衝突。換句話說,也就是「我想要」跟「我有」的摩擦。以上所說的似乎會讓人誤以為是要提倡什麼反對戀情的論點,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戀情也許是很有趣的(不過不少作品與「兩性專家」———這種事情也能有專家?———都說那可能會導致痛苦),還能為人生增色不少(山田詠美)。我只是想說,不要抱持著錯誤的想法(尋找屬於自己的那一個人),那種神話的敘述除了是掩蔽現實的煙霧彈以外,通常也是悲劇的開始。

 (我曾去考日文檢定的考場考過兩次試,結果剛好不同。而現在利用日文檢定執照混飯吃的我———不過考試內容跟實際上怎樣用倒是沒有甚麼關係———,其實更喜歡的是失敗的那次。人生的機遇何其奧秘。

 我在學校裡學到的,其實本科系的只佔了很小一塊———而且我又很討厭我自己這個科系———深感學校之間風氣、資源之差距。
 大學的幾個原本意義之一就是培育多元的人,不過我們似乎混淆多元與開放性,也逐漸沒有培育的想法了。我的意思不是如一般人常想的一代不如一代。更何況我也沒有老到足以發這種議論。我堅信當前的大學裡還是有一批高手非常努力而且堅持,但大學應該做到的是讓所有人都可以發現人類精神的價值,只要工作導向的價值尚未完全毀掉大學的基礎使命。

 或許越嚴肅的知識份子,其言論就越不容易被一般人聽見。至少在台灣,這依然是替代的關係。

 我的意思是,愛難以避免陷入普遍性與特殊性的辯論之中。前者以宗教為代表,後者則是當前我們的愛情。
 雖然這東西對我來說還是問題重重。)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