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22日 星期三

《H.O.T.D.》

 (此為小屋文章)

 跟之前提到的一樣,採用現代意義上的戰爭。因而也很容易在此作品內發現一個關於戰爭的隱喻。以此來說,其實跟《SUMMER WARS》區別不大:它一樣要求人們團結,為了純真與過去而奮鬥。


 然而更為突出的是在這類災難片中比較容易辨認的幾個主題。一是對疾病的恐懼以及相關的隱喻,另一則是對暴力的合法化努力。對現代人來說,疾病的難處不在於它們很難被治癒,而是在於它們會傳染,以及因此帶來的絕望:或許疾病還留下治療的方式,或許還有痊癒的可能,或許不會導致嚴重的後果,但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免於被傳染。所有人都可能成為疾病的下一個犧牲者。不要忽略這種想法中的宣傳特徵和所可能帶來的恐懼。在此又回到戰爭上了。不知從何處出現的疾病正威脅所有人,其威脅方式正是因為會傳染。殭屍們的運作是很精巧的:它們藉由攻擊人類(在這裡我們採取影片內非常「實用主義式」的分類)來壯大自己。


 或許一個最明顯,與吸血鬼這個傳統有所區別的是,殭屍幾乎失去了所有理性。因此它們的行動與機器沒有兩樣。也就是早就被規劃好了的,一經啟動就自行運作。



 而且,解決方式不是別的,就是訴諸暴力。這才是能夠強迫這些機器停止下來的方式(還記得《SUMMER WARS》裡面的駭客程式嗎?)。不過更為引人注意的是,是這種暴力會轉向自己,也就是(依然是)人類的群體。其實在這類影片裡面,我們都會發現「異議份子」成為暴力的對象。無論是真的像這些「生物」一樣被處分,或者只是遭到囚禁。這意思是,為了製造出一致的意見(或至少行動),暴力是被允許的。而且被允許的程度甚至可能奪去人命。在這裡重點不是探討其界限在哪裡,或者是提出一個道德的假問題來質問所有人。


 (也就是說,創造出這樣一個情況,然後去問人們的反應會是什麼。就先不說發生機率的高低。這對我們毫無幫助,對於道德行為來說。這種故事就算被複誦再多次,也只是提供一個行為範式———而且是非常不可能情況下的行為範式———。道德並非只是行為能夠合於習慣和規範,也在於判斷。因此它是在每件事中被實踐的)


 毋寧是說,在這裡人失去了在代議制度中的分裂。它們真的是透過恐怖的手段來施行恐怖:每個人都是行動者。因為「只要不團結,就會死」。雖然很難分辨以下幾點:他們究竟是出於自願還是迫於無奈;是自信滿滿或虛張聲勢。然而,行為本身讓我們不得不這樣認為,在因為外部威脅而使得「人們」受到損害之前,人們會先自行處分那些可能使大家遭到損害的個體。相同的聲音對於共同行動是必須的,但這樣的聲音是被製造出來而非自然形成。這點不讓人訝異,而是,人們可以很快地透過放棄原先的民主模式轉向此一訴諸暴力的手段。



 在這故事裡,不能期待見到道德行為。其政治模式也讓人難以接受。當然,經常受到批評的是這已經走得太遠了。



 (在這樣的大型災難故事中有幾個明顯的主題。一是廢墟,人們聚集在幾個有代表性的場所中進行反抗,譬如大型超市,或者根本就已經住在廢墟裡。雖然不是正面地說,但這表達人們要重回本真:在失去〔不是主動而是被強迫的,僅以此就能看出故事裡的犬儒主義〕所有體系的宰制以及文化的重擔後,剩下原本物的面貌後,為了人與其真正的意義而活,或者就是存活。二是永恆的戰爭。前已言之,這新穎的地方在於不存在無辜的非戰鬥人員:每個人的生存權利雖然一樣都受到侵害,不過已經超越了國家的層級,直指每個人本身。大家都要為了生存而戰。這點本身宣傳性質和商業性質非常明顯。
 三是如上所述,暴力。不是對「外」的〔重申,這一樣用到各故事內的實用主義式分類〕,而是對人。那些在本作品中宣稱「殭屍人權論」的人確實錯了,但他們錯誤的不是因為如此一來將會自身遭害,而是在對象上就先錯了。這些人是不是需要用暴力「導正」他們的思維,或甚至消除他們。除非我們承認,在這樣的時期就連如此發言的權利都已經消失...。這是我說這作品裡的範式不可信的理由,因為我們依然是帶著平時狀態下的道德觀與思維去判斷的,這只能得出怪異的結果。事實上我們可以說幾乎不可能遇到這樣的情況,除了在霍布斯的《巨靈》裡的每個人對每個人開戰的狀態最為接近,但也相差萬里。總歸,這告訴我們,故事中的暴力是未經深思的。或許這點不太讓人意外,因為其中傳達的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人類沒有道德可言。姑且不論其真偽,但是這種說法是不可信的。
 第四是機械反應。殭屍與其說是人,反而更為接近機械。他們精確〔攻擊且只攻擊所有觀察到的活人〕而制式〔利用特殊化或強化的知覺〕的活動、失去溝通的可能,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像全速運轉的機器了。所以在此意義上,這樣的故事還是關於科學恐懼。在上個世紀中的SF已經提供不少典型:巨大的人造怪物。那些失去人們控制而自主運轉、對之毫無辦法的機械現在有了新的外貌,或許更為血腥。然而,那些潛藏的惡意沒有離開。
 〔題外話。這裡經常出現的辯解以及說詞是工具中立論。其內容大概是說物本身沒有好或壞之分,而是取決於使用者的意圖等等等等。有兩個問題是,首先,這樣的說法幾乎都是拿來當作辯解,而不是某種貫徹的原則。我的意思是說這樣的話的人自身立場幾乎總是不一致。因為工具中立論其實是個非常嚴苛且不實際的條件。認為槍是中立的時候,與此同時汽車、房子跟手錶也是,因此將不可能有任何透過消費獲得的文化資本存在。換句話說,工具就真的是工具;物就單純是物,沒有我們創造出此物以及使用此物的文化、社會、政經等等條件的左右。大多數情況是,說這樣的話的人,隔天早上起床會高高興興地去買房車或電子產品,或者羨慕地看著別人買。
 當然僅用來辯解沒有怎樣的不好。然而這說法有更為致命的問題是:中立或許是可能的,但這個條件沒有被說明清楚。對我們來說,更常遇到的狀況,或者幾乎所有狀況,物都帶著其自身的歷史與文化被考慮。這樣的思考必須先被證明是錯誤的,就算是有條件地錯誤也好。結果是,這個論調本身變得非常薄弱,因為忽略掉物本身被考慮的結構。同樣可以說,毒品本身沒有什麼不好,而是取決於吸食之人的行為等等。總而言之,這說法之下我們的生活變成平坦的:一個由許多不相串連事件組合而成的世界,在這情況下物就是中立的。然而,現實生活並非如此。〕)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